爱,九把刀系列之爱情,两好三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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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励志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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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店。

阿不思,传说中最有性格的拉子,号称能调理无数咖啡却不喝咖啡的服务生。

此刻的阿不思正冷淡地站在文姿与阿克的桌旁。

“我要烤牛肉饭跟一杯香草拿铁,咖啡餐后上,谢谢。”文姿合上菜单。

“我要青酱蛤蜊面,跟……跟一杯真命天子咖啡特调!也是餐后上!”阿克兴冲冲地说道。

阿不思收走菜单,一句谢谢或请稍等都没留下就回到柜台了。“蛮有性格的服务生。”文姿说。

“可不是。”阿克吐吐舌头,上次阿不思的任性让他荷包大失血,噩梦一场。

两人似乎很久没有找间店好好坐下来吃顿饭,聊一聊了,但阿克不会忘记文姿最喜欢聊的话题:旅行。于是阿克说起他最近在杂志上研究的德国黑森林之行与奥地利古典乐访圣之旅,文姿也开心地说起在报纸上的法国旅游专题,眉飞色舞的。

文姿热衷讨论旅行,却不热衷实践旅行,因为她总觉得享乐是一种时间的浪费,如果将时间通通用在所谓的正事上,将来能够拿来享乐的时间只会更多。至于现在嘛,偶尔能在脑子里凭空旅行一番,就已经是莫大的快乐了。

阿克当然不觉得旅行是浪费时间,但他并不想反驳文姿,他只是默默计划着旅行,半年前阿克筹办了公司的员工东北角之旅,让文姿触摸到久违的海水;三个月前阿克筹办了员工花东之旅,让文姿呼吸了全中国台湾最新鲜的空气。

一次比一次远,总有一天,阿克希望能将文姿带到她最想去的欧洲大陆上。

“阿克,那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文姿吃着饭,很好奇。“我啊?如果欧洲不算的话,我最想去的地方应该是非洲吧!”阿克放下叉子。

“为什么是非洲啊?”文姿讶异,那不热死了。

“在非洲什么东西都是一望无际的,抬起头,一望无际的天空;举起球棒,一望无际的草原。如果可以在那种地方跟兰迪??约翰逊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球对决就好了,超豪迈的,可惜我猜兰迪??约翰逊不会跑去那里。”阿克胡思乱想着。“这一点,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阿不思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旁边,将两杯咖啡放在阿克与文姿面前。

“小姐,你的香草拿铁。”阿不思说。

文姿尝了一口,点点头,很香很细密的口感。“喂,你的咖啡。”阿不思又说了一句。

“喂?最起码你也可以叫我先生吧!”阿克感到好笑,但看到咖啡后他就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了。

宽口马克杯上,深黑色的热咖啡上漂浮着一粒逐渐结块的蛋黄,蛋黄的边边还有许多蛋壳碎屑。显然阿不思是故意这么瞎干的。

“喂!等等!这不是上次小雪叫的真命天子特调吧?”阿克抗议,及时拉住想回头的阿不思。

“谁跟你说是了?这是风流浑蛋特调,专给风流浑蛋的。”阿不思酷酷地说。

阿克呆住,完全无法进入状况。

模拟于科幻小说教父爱西莫夫创造的机械人三公约,传说中服务生也有三大法则要遵守:顾客至上、顾客说的永远都是对的、顾客是衣食父母,这三大法则似乎都无法在这个服务生身上找到。

“那……那我的真命天子呢?”阿克试图沟通。

“沟通无效。”阿不思摇摇手指,那动作阿克依稀见过,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男生敢在我阿不思面前脚踏两条船,既然胆敢做了,就要接受我阿不思温柔的正义。”阿不思正经八百地说,文姿扑哧笑了出来,阿克狼狈透了。阿不思转身回到柜台。

“可恶!那是NBA火锅之神穆托姆博每次盖对方火锅后比画的手势对不对!你学他的对不对!对不对!”阿克抓狂般地朝柜台喊道。

“喝不完,罚五百。”阿不思冷淡地说道。坐在阿克对面的文姿笑到肚子痛。

她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只有在阿克身边她才能如此放松,也许就像阿克说的那样,一个是刺猬,一个是乌龟。刺猬只有在与乌龟拥抱的时候才无须担心伤害对方。至于告白?

“阿克,这次冷气的事要是忙完的话,我们计划一下去哪里玩吧?”文姿说这句话的候,将咖啡杯举了起来,遮住自己半红的脸。

“好啊!近一点的可以去垦丁来个阳光沙滩加知本温泉之旅,如果可以到更多假的话,还可以去北海道、曼谷、普吉岛、印度尼西亚,或是香港、澳门都行!”阿克这次完全来不及害羞,就劈里啪啦说了一堆,毕竟旅游他已准备很久,也有很多想法。“那就这么说定?!”文姿笑笑。

阿克猛点头,三两下就将味道浑蛋加三级都不足以形容的怪咖啡给解决了,还笑得跟傻瓜似的。

旅行是最好的媚药,是恋爱最需要的兴奋剂。店长的谆谆教诲一直深刻在阿克的心中。
四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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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阿克送文姿坐公交车后,自己才搭捷运回家。

从板南线到木栅线之间共有七站,阿克在这半个小时里,脑中只有地图跟旅行计划,还有一张张杂志上美不胜收的风景相片。“普吉岛?就普吉岛吧!”阿克胡思乱想着,开心地用跑百米的冲劲一路奔上五楼,打开门,这才想起自己的生命已经闯进另一个女孩。

阿克留在和式桌上的字条上被画了一个大叉。“阿克坏蛋!”阿克蹲着,念着纸条。

字条用一颗阿福扭蛋压着,看来这个会读心术的妖怪今天过得不大顺。

阿克耸耸肩,幸好今天晚回来了,才让妖怪扑了个空。阿克打开电视,将即时新闻的声音转大,然后洗澡。

记者目前在林森北路的某邮筒前,为您持续报道近一年来横行台北地区的邮筒怪客销息。邮筒怪客在一个多月前销声匿迹后,今天晚上又再度犯案,从镜头可以看见邮筒呈现半焦黑的状态,虽然消防人员紧急灌水抢救,但里面的信件仍付之一炬。警方表示无法判断是否同一人所为,或是经过模仿的犯罪行为,警方正试图调阅附近便利商店与小区监视器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士……

阿克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这个被媒体冠以“邮筒怪客”的大傻蛋他已经注意很久了,与其深究这个怪客烧掉邮筒里的信件所犯下的公共危险罪,不如想想怪客之所以烧掉信件的种种可能理由。

阿克猜想过,邮筒怪客是一个成绩欠佳的中学生,每次学校寄发成绩单,怪客就会想办法烧掉,免得屁股被父母打得开花。但这个可能性已经被阿克自己与警方推翻,因为怪客所烧的邮筒没有一定的路线,如果是想毁掉成绩单,也总该是邻近特定的学校吧。

又或者往更深的层次去想,这个邮筒怪客是某种主义或某种特殊哲学思想的奉行者,例如“这世界充满太多谎言,所以干脆通通烧掉算了”的意识形态,并且努力地实践着。

或是与长庚遛鸟侠一样,邮筒怪客说不定只是打赌赌输了,所以才常常暴走烧邮筒。无论是哪一个,比起只会打嘴炮的政客,这位邮筒怪客令人尊敬多了。

不管怎么猜测,这个邮筒怪客烧信件的真正理由一定更有趣吧?至少警察从烧信件的时间与地点上,根本无法分析凶手的年龄、动机或地缘关系,说不定这个邮筒怪客只是快闪族那种后现代无厘头主义的奉行者,他的动机就是不需要动机,甚至无所谓奉不奉行,只是纯粹的即兴作乐?

无论如何,阿克自己是不讨厌这个举动KUSO的怪客。还记得去年底,快过圣诞节时,邮筒怪客一夜之间连续烧掉五个邮筒,造成许多卡片变成焦炭的节庆悲剧,成了大轰动的新闻。阿克更是笑倒在电视前,直嚷着以后若情人节快到了,每个邮筒都要派一个警察二十四小时站岗保护吧,免得许多甜言蜜语、告白情书烧得一塌糊涂,邮局被愤怒的情侣狂砸鸡蛋。“一个月没烧邮筒了,今天又突然暴走,难道又是什么节日接近了?”

阿克围着毛巾走出浴室,蹲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现场里几个警察围着烧焦的邮筒发愣,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突然,小雪的声音钻进阿克的耳朵里,令阿克全身触电般跳岂。“阿克,在录这段语音铃声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星爷那部《齐天大圣东游记》里,紫霞仙子说过,谁可以拔出她的宝剑谁就是她的真命天子,阿克,我们之间的那把宝剑是什么呢?”“虾小!”阿克大惊,这的确是小雪的声音没错,而且还是从自己的手机里发出来的。

阿克愣住,拿起手机,那段语音铃声还在重复什么宝剑什么紫霞的,来电显示则是小雪大妖怪的可爱自拍。“喂?小雪?”阿克茫然蹲下,按下通话键。

“阿克,我心情不好。”小雪的声音,好像在哭。

“听得出来。你在哭吗?男朋友还是揍了你?”阿克搔头。“不是,是你!”小雪哭着。

“是因为我没待在房间里吗?啊哈!果然如此!”阿克觉得好笑,坐在地上擦头发,“我跟你说,小雪,我有喜欢的人啦,你也知道,既然我们是好朋友就要有好朋友应该有的界限,我们可以常常去打击场流汗,偶尔吃个饭也没关系,就是不能天天睡在一间房,这样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你真的很坏,真的在躲我!”小雪哭着。

“哎哎哎,还有啊,手机铃声是怎么回事?我差点被你录的铃声吓死。”阿克跪在床上,打开窗户。突然,门把手铿铿转动,门打开。“谁!”阿克吓得差点摔出窗户。

“手机铃声当然是我偷偷录的啊!”小雪站在门口,满脸都是眼泪。阿克简直被五雷轰顶。

妖怪,真的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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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叫小雪的妖怪昨天、前天以及大前天都还是住你那边?”

店长跟阿克坐在店门口吃着早餐,阿克一脸无奈,看着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自从那天与文姿到等一个人咖啡店吃过晚饭后,小雪好几个晚上都借故跑来找阿克,什么男友在她家门口喷漆恐吓、她睡到一半听见浴室马桶自己冲水的声音怀疑有鬼,或是她怀疑柜子里有不怀好意的精灵等,总之就是哀求过夜。阿克能怎么办?

并非一味怯弱的他当然是再三拒绝了,但小雪总是有办法腻在房间里找话题腻着不走,直到阿克神经衰弱、无奈放弃为止。要不就是拉着阿克到打击场练习挥棒,然后又说自己住的地方停水,要到阿克房里洗澡。

简直就是同居了吧?在路上捡到一个奇怪的美少女回家作神秘的研究,这不是日本A片最常看见的情节吗?这不是中年痴汉每日殷殷企盼的色情乐透吗?但阿克只有提心吊胆的份,生怕文姿哪一天突然拎着夜宵来敲自己的门,将已经淹到膝盖的误会积得更深。

到另一个男孩家住了这么多天,小雪自然也带了几件换洗衣裤和牙刷毛巾,但小雪还是很喜欢穿阿克的衣服睡觉。“你自己不是带有衣服吗?”阿克躺在地板上。

阿克将脸埋进枕头里,免得看见小雪妖怪的激凸。

“那些衣服又不是睡衣,阿克的衣服大大松松的,穿起来很舒服啊。”小雪坐在窗前,触摸着略带凉意的晚风。她身上的衣服是阿克中学时期的班服。

“很晚了,快睡吧,别忘了你自己也要到水族店打工啊。”阿克困得要死。

“说到水族店,阿克,你将这条病鱼养得很好啊,看它尾巴摆动的样子就知道快好起来了,你很在意我的话嘛。”小雪说。“生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只要喂它东西吃,肚子饱了什么病都会好起来。我妈就是这样,以前我感冒生病,我妈就煮一大堆东西塞给我吃,我只要肚子吃撑了,烧就咻咻咻地退了。”阿克的脸还是埋在枕头里。“好差的体质。”小雪认真。

“真不好意思啊。”阿克没好气。

“对了阿克,陈金锋跟彭政闵哪一个比较厉害啊?”小雪问,似乎还不想睡。

“ICHIRO,铃木一朗比较厉害啦。”阿克的头开始痛了。“铃木一朗是谁?对对对!你上次跟我说过,他是美国西雅图水手队的安打王,又帅又会打球,据说快破了大联盟的单季安打纪录了。”小雪自问自答。

“对对对,破了破了。”阿克真希望立刻睡着。“阿克?”小雪突然爬下床,推了推阿克。

“冲虾小?”阿克实在不想睁开眼睛。白天跟文姿到处做问卷访谈,实在很累。

“我喜欢跟你说话。”小雪笑嘻嘻的。

“嗯。”阿克的脸还是埋在枕头里,但手指却高高竖起大拇指,表示“知道了”。

“我们真的在一起好不好?”小雪又推了阿克一下。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阿克毫不留情地说,竖起食指打叉。

“我记得有句话说,恋爱是一种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可以加倍,忧伤可以减半的好东西。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就好了,立刻就会变得很快乐,有什么不好?”小雪很是怡然。

“没什么不好啊,但就跟你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要快乐加倍也是跟她一起加倍,要把忧伤对半也是跟她一块平分。”阿克困倦至极,“打住了,不跟你聊了,你刚刚跟我去打了两百多球,你是铁金刚啊都不想睡觉?”

“我才想问你,你怎么舍得睡觉?”小雪笑嘻嘻的。阿克翻身而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电筒照着小雪。“干吗?照得人家好羞。”小雪脸红。

“羞个屁啦,我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影子。”阿克扔掉手电筒,倒下又睡。就是这样。

每天晚上小雪都缠着阿克聊天到天亮,从阿克最喜欢聊的职棒话题到阿克觉得没什么好提的童年趣事,小雪都一个劲儿地瞎缠,有时阿克甚至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记不起来。但每次醒来,小雪就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没真正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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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幸好没再发生文姿误会我的那种意外了。不过事情继续演变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尾,那个妖怪就快变成地缚灵了。”阿克咬着三明治。

“如果真那么苦恼,今天晚上干脆来住我那边吧?我男友这几天出差,我们可以偷情。你该试试男人的,说不定会开发出你的无限潜力。”店长说,眉毛抖动。

“多谢,不过我跟文姿做的市调明天就要跟企划部报告了,所以文姿跟我今天晚上要熬夜做统计分析。”阿克略有得色地说,“在文姿家。”

此时,孟学的跑车慢慢地停在店门口。“早啊孟学。”店长笑笑,阿克连忙起身。

孟学神色冷淡地看着坐在门口阶梯上的两人,将车门关上。“我知道还没到上班时间,不过,工蜂就该比其他昆虫勤奋不是?”孟学抛下这一句,脚步不停,进了卖场。

真是个讨厌的人啊,如果他也喜欢文姿的话,那我一定不能输给他。阿克心想。

“孟学早就感觉到你对他的威胁性呢。”店长看着孟学的背影小声地说。

“其实他既然条件这么好,干吗不去追什么社交名媛、包养小明星?”阿克问。

“文姿比不上那些社交名媛吗?”店长笑。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克打了个呵欠。

“其实孟学进卖场的时间比我晚了半年,他一进来,卖场所有人就知道他是卖场上头通路商大股东的独生子,从那时起我就很好奇他这个品管经理到底是干真的还是干假的。没想到他一待就是三年,人虽然冷淡又屁得要命,但工作倒是做得很务实。”店长说,喝着豆浆。

“就是连续剧里正在演的,一直想跟家里撇清关系的那种公子哥儿嘛,一副家里太有钱导致不快乐的脸,所以想自己出来闯一闯证明自己也有本事。”阿克下了批注。

“或许吧,所以人家如果恋爱输给你这种低贱的庶民、工蜂、苦力,自尊心受伤的程度可是不轻啊,小心他叫你滚蛋。”店长好心提醒阿克。

“我倒是觉得他如果真有自尊心,就不至于叫我滚蛋啦。但我还是期望他早点去集团核心当总经理还是什么,别老是赖在这个小地方整天摆一张臭脸给大家看。”阿克说,伸了个懒腰。“撇开他的身份不说,孟学的绩效早就该调去总公司当职了,一直赖在这个小地方,十之八九是跟文姿有关。”店长莞尔,“别以为人家公子哥儿不懂为爱奉献。”阿克不置可否。

他必须承认,虽然他个性一向与竞争无缘,但他在学历好、工作能力佳的孟学面前,还是不免自觉矮了他一截。

下午,阿克与文姿到大学附近的电器行做非结构式访谈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要到文姿家做统计,说不定气氛好,自己能有勇气跟文姿表露什么,这样就能规划更亲密的旅行了。

阿克并非鲁钝,他知道虽然文姿看起来并非不晓得自己的心意,但对女人来说,只有暧昧的情绪往往是不够的,把握该鼓起勇气的关键时间,才能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往前更进一步。
第五局

五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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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晚上想吃点什么?”文姿问,坐在路边将问卷整理好。“不知道,你想去上次那间黑店吗?还是……还是买去你那边吃?”阿克有些紧张,即使要去文姿家熬夜做统计做简报这件事昨天就已经知道了。

“买去我那边吃好了,边吃边讨论要怎么做简报。”文姿看着前方的便利商店,又说,“吃火锅好吗?有时候肚子饿了我会想弄个火锅来吃,但一个人吃火锅反而会觉得自己很寂寞,所以就改吃别的东西。”

“好啊,吃火锅就是要热闹一点。”阿克很高兴。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提着一堆火锅料,搭着捷运来到文姿家。文姿家的模样,跟文姿在公司的形象差距不少。

拼布做成的手工桌垫,贝壳串成的浴帘吊饰,温暖色系的小巧摆设,每一个抽屉都有属于自己的布把,连夹在木板上的吊灯都贴着小贴纸,拖鞋是毛茸茸的熊脚拖,还有五六个大布偶将床占了一半。

“怎么?很奇怪吗?”文姿将拿出的电磁炉放在地上的小桌上,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我偶尔会送你到楼下,从来就没上来过。”阿克搔搔头,实话实说,“我以前都以为,你的房间会是设计杂志里那种很简约利落的风格,没想到却是百分之百、女孩味十足的‘家’。”“失望吗?”文姿感到些许紧张。

“刚好相反。”阿克笑笑,东张西望着。

女孩子的房间有股淡淡的香气,若是闭上眼睛深深一吸,说不定会发觉那味道是粉红色的。很舒服。

“白开水?冰咖啡?可乐?柳橙汁?”文姿跪着,打开小冰箱。“既然要熬夜的话,冰咖啡吧。”阿克说。

“健康的话,柳橙汁吧。”文姿拿出一大瓶柳橙汁,找着杯子。“嗯,有心栽花花柳病,无心插柳柳橙汁。”阿克说,想起网络上的诙谐笑话。

文姿拿出两个马克杯,递了一个给阿克。

“不介意用我的杯子吧,我这里几乎都是我一个人,所以没有买客人用的纸杯。干净的,将就一下。”文姿歉然,将柳橙汁倒下。

怎么可能介意?阿克心中笑得可开怀了。

文姿将高汤与蔬菜先倒进锅里,阿克依旧好奇地东张西望,好不容易在文姿的床头上发现大家一起去花东玩的大合照,那是自己在文姿房里的存在证明。

“花东行很好玩吧,可惜最后两天遇到台风,不能坐船冲到绿岛去。”阿克说。

“是啊,好久没旅行了,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啊。”文姿提醒,阿克听了,只能竭力压抑内心的喜悦。

文姿打开笔记型计算机,一边等着汤水煮沸,一边与阿克讨论着冷气销售项目的拟定逻辑。阿克绞尽脑汁地应对生怕在文姿面前表现得不好,并将这几天自己观察出的现象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表,文姿拿笔在上头删删改改,不时点头。

“我们这次超额进货的冷气主要以功率小的窗型冷气为主,这部分的客户群有百分之七十二是小家庭,但这些小家庭在二次换机时有百分之八十五会选择分离式冷气,所以换机市场并不是窗型冷气的主打。”文姿看着计算机里的统计大拼图。“嗯。”阿克靠在文姿身旁。

“这几天我们发现有许多在外租屋的学生选购窗型冷气的比例远高于分离式冷气,决定性因素是价格、拆卸较分离式机种方便,如果我们能提供学生族群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便宜、功率小的机种,将会有效带动买气,这是最基本的想法。”文姿说。

“你刚刚提到拆卸比较方便是学生选窗型的理由之一,所以我在想,如果将分期付款的做法配套一年内至少以三成价保证回收,那些短暂租屋在外的学生购买的机会就更大了,回收后我们再以合理价格转售下游中古电器行平衡成本。”阿克想了想。“好想法!这几天我自己先将几个问卷访谈作了点整理,你看这张表,会对冷气搬运问题感到困扰的女生是男生的四倍。在外租屋的学生购买冷气,常常会担心将来要搬走了,冷气拆下来带走很麻烦,搬起来又重又累。偏偏最热的房间,都是位于日晒最严重的最高顶楼,一定需要冷气,搬运起来却是最累人的楼层。但冷气不拆走又便宜了房东,如果在网络上转卖,又会面临价格偏低、宁愿自己留下来用的窘境。如果要转卖,仍旧要自己拆卸搬运,问题没变。”文姿回想着这几天访谈时学生族群给的意见。

“所以再加一项一年内回收时,工人免费到府拆卸,会不会更好?”阿克搔头。

“嗯,就是这样。”文姿笑着,做了笔记。

“不过我担心回收时转卖的价格会不会让我们赔钱。”阿克皱眉。“所以要先跟中古电器行拟定承接价跟承接量的合同,况且三成价回收只是个噱头,真的会在一年内通知我们回收冷气的案件应该不会超过四成。”文姿倒是很有自信。

ˇ2ˇ

两人继续讨论比较其他的分离式冷气方案,虽然水已经滚开,但文姿只是将电磁炉暂时关掉,专注与阿克翻阅着资料,一边code进问卷答题的原始数据,一边思考着消费者选择的关键所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居然已超过十一点半。

“对不起,我一忙起工作就是这个样子,你饿吗?如果不饿,我们再继续十五分钟就开动,好不好?”文姿双掌合十,吐吐舌头。

这表情,或许是阿克见过文姿最可爱的一刻吧。

“没问题,我一点都不饿。”阿克说,肚子却发出无法说谎的咕噜咕噜声。

文姿笑了出来,阿克像是说谎被抓到,不好意思地搔着头。“阿克,你是个简单的人,不适合想复杂的事。”文姿将电磁炉的开关按下,用最大火力煮着已凉掉的汤。阿克脸红,文姿笑着打量着他。

“对了,平时你好像不怎么会动脑筋,刚刚你就说得很好啊。要不明天的简报就你上场,我在下面帮你放投影片。”文姿建议。

“不了,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从小到大只要我一上讲台脑袋就当机了,说什么都吞吞吐吐的。”阿克认真地说,“还是你去报告得好,你台风稳健,说话又很有条理。”

“你就是不积极。”文姿故意这么说,阿克整个脸都红了。水滚了,两人将火锅料倒了一半下去,文姿还打了个蛋在里头。“以前住在学校宿舍时,大家最喜欢打一圈麻将后,再吃满满一锅火锅当夜宵。那时一堆臭男生只穿条四角裤挤在一块,大家不管吃什么都抢,胃口好得很。”阿克摩拳擦掌,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是啊,火锅一堆人围着吃最幸福了。以前我家里总是很冷清,爸常常不在家,想吃火锅都没气氛,就连过年也常常只有我跟我妈两个人。”文姿幽幽地看着锅里漂浮的食料。

阿克记得文姿提过她的父亲忙着赚钱冷落了家庭,事业有成了却在包二奶。而文姿母亲因为没有外出工作过,害怕失去丈夫后无力面对社会竞争,所以默默忍受着一切,离婚是想也不敢想。文姿会在工作上力求表现,多半也跟这样的成长经历环扣着吧。“两个人……两个人吃也挺好……”阿克深呼吸。文姿抬起头,颇有期待地看着阿克。

如果是他,应该能给自己幸福吧?文姿心想。

“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只要你想吃火锅的话,不管多晚,不管我是不是已经吃饱,我都会……我都会立刻赶过来,因为……因为我……”阿克支支吾吾,他说话的节奏完全被剧烈的心跳声干扰着。

文姿端详着阿克。

在她人生最甜美的时刻,她要好好看着这大男孩,记住他说出那充满魔法的句子。距离爱情,只剩下三个字。只剩下一次深呼吸的勇气。

ˇ3ˇ

“因为我……”

突然,文姿与阿克的手机竟然同时铃响。

文姿的手机发出布谷鸟钟摆的叫声。阿克的手机铃声,则是……“阿克,在录这段语音铃声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星爷那部……”

阿克大惊,赶紧按掉铃声并关掉手机。

原来这个每天腻在自己房间里的妖怪,不仅会读心术,而且操纵距离无限,持续力A,替身能力是专门在关键时刻毁掉一切!文姿瞪着阿克,拿起手机。

“喂?孟学?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文姿说,阿克却不安地竖起耳朵。

“你今天一定在熬夜做简报吧?我刚刚买了一些卤菜,想问你肚子饿不饿。”电话另一头的孟学。

“我不饿,而且,我们的关系也不到你可以来我房间吃夜宵的地步。”文姿说。

一旁的阿克立刻精神百倍,这句提示的打气作用太惊人了。“我大学的统计分数是全系最高的,我想应该可以帮得上忙。我还带了SPSS跟SAS的光盘,这两个软件我到现在都还很熟。”孟学自信的声音,“而且,我想见你。”

“不用了,我用EXCEL简单做-一做就行了,最重要的是项目的结论,而不是统计的精准度。”文姿的口气很冷淡。

“说的也对!哈,在你面前,我的自信好像是多余的垃圾。”孟学并不介怀,好像还挺享受这样的对话。突然,门铃响了。

阿克与文姿不约而同地看着彼此,又看了看门。“是的,门外是我。”孟学爽朗的声音。

“这么晚了,我一个女生,不方便吧。”文姿说,但心里却开始慌乱。

这位卖场大股东的独生子,是文姿最不想有任何瓜葛的对象。

虽然文姿很清楚孟学喜欢着自己,但她可无意攀龙附凤,就跟孟学极力想撇清自己的家世一样。

然而文姿虽不喜欢他,但也决不会想得罪他,平添自己在职场的麻烦。

“你说的也对,那我在门外站岗一整夜好了,免得有坏人进来。”孟学的声音几乎透过门板。

文姿傻住,阿克却当机立断将自己的背包拿起,蹑手蹑脚走到阳台外。

“对不起,委屈你一下。”文姿细声说道,将阿克刚刚喝的马克杯递给阿克,阿克小心捧住,将阳台的落地窗关上。

阿克缩到阳台一角,生怕自己的身影会被即将进来的孟学瞥见。文姿打开门,孟学笑笑晃着手中的一袋卤菜。

“好香,原来你在煮火锅,难怪说肚子不饿。”孟学大方地脱掉鞋子走进来,深深呼吸,然后又是深深呼吸。

“干什么?如果肚子饿就快吃一点儿吧,我还要工作呢。”文姿有些反感,不能理解孟学到处深呼吸的意义。

“好不容易进来了,当然要好好呼吸房间里藏着的……属于你身体的空气。”孟学大言不惭,坐下,捞着火锅里的汤汁。“一直都没问你,你几岁了?”文姿坐下,递了一个碗给孟学。“三十二。”孟学笑笑,将卤菜倒在盘子里。

“请问这三十二年来,你有脸红过吗?”文姿没好气地说。“好像没什么印象,哈哈。”孟学自嘲,自己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随便切换着频道。

孟学与文姿就这么吃着火锅跟卤菜、看电视,而阿克只好捧着冰冷的柳橙汁,缩在阳台看月亮,心里颇不是滋味。

但电视里新闻报道的内容,立刻吸引阿克的所有注意力。是的,就如镜头前所显现的一样,邮筒怪客再度出没,今晚和平东路三段、卧龙街、安和路、基隆路二段,总共有四个邮筒遭到焚烧,邮筒内的信件付之一炬,警方表示会加强巡逻,并誓言在今年年底圣诞节前将邮筒怪客缉捕到案!记者紧握着麦克风,但表情却是忍俊不禁:

本台记者在这里提醒各位民众,最近要寄信给朋友,可能需多利用网络电子信件,或是到邮局直接投递会比较有保障……

阿克几乎要笑出来,今晚邮筒怪客又大暴走了,如果有机会跟这位行动力超强的快闪族在燃烧的邮筒前合照,那一定比得到陈金锋的真正签名球还炫。

“变态,简直是危险分子。”孟学发笑,喝着汤。阿克干吞了口口水。他实在是饿坏了。

孟学关掉电视,一边吃着火锅一边翻着文姿与阿克所做的问卷,“我不喜欢你介入我的市调分析。”文姿直说。

“抱歉,即使会惹你讨厌,我还是得持相反意见。”孟学认真地说,“不管在哪个企业体,耳朵比嘴巴还要重要,能学的就学,能偷的就偷,至于要不要采纳我的看法,就看你自己专业的判断,千万别让自尊心耽误了自己的进步。”

孟学一边说,一边将火锅里的蛋饺夹到文姿的碗里。“对不起,你说的对。”文姿承认自己的防卫心太强。孟学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审视着访谈数据。

文姿继续将部分问卷输入计算机,建立统计数据库,心里挂念着在阳台吹风的阿克。

半个小时后,文姿依稀听见阳台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吃饱了,你呢?”文姿问。

在这快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都没将电磁炉的火关掉,只是调到保温。

“嗯。”孟学应道。

文姿收拾桌上的碗筷,将火锅料装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打开阳台的落地窗,这举动让阿克吓了一跳,阿克呆呆地看着文姿,全身僵硬。

文姿眨眨眼,将热气腾腾的火锅料放在护栏旁。

“怎么不丢进垃圾桶或冲水马桶?”孟学漫不经心地问。“阳台常有野猫走来走去,既然吃不完,就让野猫填个肚子。”文姿若无其事地关上落地窗。

“这么喜欢猫,以后送你生日礼物就挑只猫如何?”孟学笑笑,旋即说起对冷气方案的想法。

夜越来越深,阿克蹲在阳台小心翼翼地吃着火锅料,暗暗感激着文姿不为人知的体贴的一面。

阿克还记得第一次强拉文姿去看象牛总冠军赛后,两人筋疲力尽步出天母球场,坐在路边吃热狗喝汽水时,一只患有皮肤病的流浪狗傻乎乎地坐在两人前面,眼珠骨碌骨碌地看着两人。文姿想都没想,就将自己手中的热狗用双手放在地上,还倒了一些汽水在掌心,让狗儿的舌头舔舐着她手里的汽水解渴。阿克回想起来,自己大概就是因为那个温馨的画面爱上文姿的吧。大家都只看到文姿弓起身子,用刺猬武装自己的那一部分,自己却三生有幸,看见文姿最善良的那一面。三生有幸,可以因此爱上她。

ˇ4ˇ

天渐渐从辽阔的黑,透出深湛的蓝。

夏天的早晨,四点多就向疲困不已的阿克招手。他没想过要偷偷睡觉,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打呼,万一露馅的话肯定会带给文姿不小的困扰。

“Powerpoint的简报完成了,谢谢你。”文姿说,这次可是真心诚意。

“不客气,因为我喜欢你嘛,哈哈。”孟学看着表,“天都亮了,现在离上班不到五个小时,不过你尽管睡,我先到公司时会跟其他主管知会一声,把会议挪到下午。”“不需要这样做。”文姿摇头。

“无妨,那些工蜂会知道自己分寸的。”孟学起身。“你要真说了,我会很生气。”文姿认真警告。

她可不想在公司被说成与孟学走得很近,甚至被说“孟学昨晚跟文姿一起熬夜将简报完成”那样过度亲密的话。

“我要走了,还是你打算留我在这里睡几个小时?”孟学故意逗文姿。

“快回去睡吧,我困死了。”文姿起身,要送孟学出门。孟学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对了,我顺便载阿克回家吧。”孟学笑笑,对着阳台说话,“在那里熬了一整夜也够他受的了,万一感冒,我可不想准他的病假。”

文姿愣住。原本坐在阳台上昏昏欲睡的阿克也一下子清醒了。孟学微笑,看着阿克慢慢拉开落地窗,神色尴尬地看着文姿与他。

“阿克他只是……”文姿开口解释。

“我知道,阿克只是跟你一起整理统计资料。”孟学摊开双手,笑笑,“所以我才要专车送他回去,数据已经OK了不是?”阿克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孟学打开门,友善地向阿克招手,阿克只好跟了上去。看着两人即将走出房间,整夜心神不宁的文姿一股怒气上来。“你早就知道他在阳台外,还让他在外面待上一夜?”文姿微怒。“他的脚跟嘴都不长在我身上。阿克,走了。”孟学爽朗一笑,拍拍阿克的肩膀。阿克觉得,肩膀很痛。

ˇ5ˇ

孟学的跑车没有停在阿克家楼下,因为孟学根本没开口问阿克住在哪里。

事实上,这两个情敌在十分钟的车程里完全没有交谈。车子停在松山机场外。

阿克知趣地一语未发,便想开门下车。

就算是叫出租车回遥远的麟光,他也不想在这部死寂的灵车上多待一秒。

“你喜不喜欢文姿,我没兴趣知道。”孟学突然开口,于是阿克的屁股离车座一公分后,只好又粘了回去。“我……”阿克傻住。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自以为文姿喜欢你,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孟学的眼睛始终没看着阿克。

“你在讲什么五四三啊。”阿克听见孟学挑衅的用语,开始有点不耐烦。

“文姿生日那天,你翘班,记得吗?”孟学冷笑。阿克点点头。

“那天,我跟文姿告白。”孟学的手轻拍着方向盘,语气从容。阿克瞪大眼睛看着孟学,这件事文姿也简单跟他提过,但他不懂没有成功的事孟学干吗自己提起?

“文姿没有拒绝我,不过也没有答应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孟学的语气依旧自信。

“我知道。”阿克看着孟学不断拍打方向盘的手。

“你这笨蛋真的知道?”孟学冷笑,心中却开始暗骂:我都还没编故事,你这傻蛋就知道我要编什么了?

阿克一脸诚恳地拍拍孟学肩膀,孟学反感地移肩避开。“文姿很善良,看你平常这么臭屁,不好意思一口气拒绝你,不过她其实心里早就拒绝你一千万次了。”阿克突然硬气起来。看这事态翻脸既然翻定了,就别再理会上司下属那套吧。“所以我说,你这只工蜂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文姿跟我都是住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呼吸最干净的空气,晒最干净的阳光,而你,看过Discovery频道里介绍那些古埃及奴隶怎么搬大石头堆金字塔吗?”孟学点了根烟。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吧,法老王。”阿克捏紧拳头。孟学下车,手插着口袋,背对着阿克。

“文姿说,希望我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坐到卖场台北地区总经理的位置,证明我是一个值得她托付的、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不只是一个家里印钞票的纨子弟。女人嘛,谈恋爱可以只靠感觉摸索,但谈恋爱跟结婚究竟是两回事,一旦女人认真掂量起男人,女人可是比谁都残忍的动物。”孟学将没抽几口的烟踩在脚下,自言自语,“当然了,她嘱咐我少抽点烟,女人有时也挺的。”

阿克的额头青筋暴露,看着孟学得意的背影。

“也许你想问,跟你说这些……为什么?”孟学终于回头看了阿克一眼,说,“要你放弃?根本没那个必要。我只是同情你。”“放屁!文姿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是那样,她昨晚干吗不让你进房间?”阿克怒道。

“就跟你说的一样,文姿,就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孟学叹气,“她不忍心伤害像你这样一个小伙子,跟我一起演场戏给你看罢了。事实上,她还叫我多提拔你,希望你积极点,别老是那么涣散。”

阿克气爆了,真想跟哈利??波特抢隐形斗篷,狂扁眼前这个嚣张的男人。

“你要追文姿,随你的便,反正最后为文姿套上婚戒的,只有我,因为只有我才有本事靠实力登上台北区总经理的位置。”孟学越说越过瘾。

“你可以,我也可以!光是比帅我就赢了!”阿克愤怒下车,猛摔车门。

“工蜂,台北地区总经理可是要靠脑袋去争取的。你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门市售货员,争什么?要不要我借几本经营管理的书给你膜拜?还是你只能看课长岛耕作那种漫画?”“你不要仗着自己学历高就随便贬低别人!悟空都没念书照样把地球保护得很好!”阿克大吼,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愤怒过。“说完了?走路回家睡觉吧,再过几个小时,梦醒了,我又是主管,你还是我底下的一条狗,跟我比你比不过,惹我你又惹不起。”孟学回到跑车上,发动引擎。

阿克瞪着孟学,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的他极度憎恨自己没看《霹雳火》,将几句粗暴的骂语记在脑里。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送工蜂回家。”孟学挥挥手,笑说,“尤其是男的工蜂。”

孟学的跑车扬长而去。阿克只能咬着拳头。

只能咬着拳头,咬到拳头都流血了。
五局下

ˇ6ˇ

幸好是在机场附近被丢下,不然大清早的要招到出租车还真难。阿克慢步上楼,心中依旧有些愤愤不平,还有更多的不安。文姿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女孩,做起事来绝不输给任何一个男性,遇到公司举办特别的促销活动,她还会主动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的女强人,的确没有欣赏自己的可能。“但明明,文姿那善良的一面就是那么真实啊。”阿克喃喃自语,随即用力拍了自己后脑一下,“什么善良,爱情怎么可以靠博取对方同情得到?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阿克苦着脸走到五楼时,却吓了一大跳。小雪缩在房门口,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但阿克一站在她面前,小雪却像装了感应器一样,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

“回来啦?”小雪揉揉眼睛,却没有立刻爬起来。

“喂!你……你不是有房间的钥匙?干吗不进去睡?”阿克叹气,这个妖怪真是难以捉摸。
“昨晚我回来等了你好久,你都没回来,打电话给你你又挂掉不理我,所以我就出门转扭蛋啦。告诉你哦,我连续转到五颗技安扭蛋加三颗阿福扭蛋加两颗大雄扭蛋,运气好背哦,幸好我坚持下去,终于转到恋爱运气超强的宜静。”小雪疲惫地笑笑,“所以我想,你最后还是会回来的,就回来等你啦。”“废话,我住这里不回来要睡地下道啊?我是问你,好端端的怎么不进去睡?”阿克拉起小雪,小雪的身子很沉重。而且,手好烫。

阿克一惊,发烧了?

“我出门时忘记带钥匙了,把自己反锁在外面。”小雪微笑。阿克蹲下,摸着小雪额头,果然是发烧。

于是阿克也不避嫌,打开门就抱小雪进去,放在床上,打开窗户通风。

“你去洗个热水澡,烧会比较快退。喏,多喝水,把烧给尿掉。”阿克倒了杯水,小雪迷迷糊糊喝了,倒头就睡。

阿克拉起小雪,拍拍她的脸,说:“快去洗澡,记住别在浴室睡着了。”

小雪摇摇头,又倒下去睡。

“阿克,你昨天晚上跑去哪了?”小雪抱着枕头,身体有些畏寒。“去我喜欢的女孩子家做简报,妈的遇到一堆混账事。说到这个,靠,我得快睡一下。”阿克不管了,将闹钟拨到九点半,倒在地板上就睡。

小雪叹了口气,阿克假装没听到。

“阿克,帮我治好我的病。”小雪虚弱地说。

“别说话了,有力气说话不如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病才会好得快。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打棒球。”阿克说,翻了个身。
“烧一下子就退了,但我另一个病却很不容易好。”小雪的声音越来越细。

“什么病?”阿克实在很困。“缺乏幸福的病。”小雪说。“胡说八道。”阿克不想答理。

“不帮我治好,那我要一直发烧,你去上班,我就洗冷水澡,脱光光在床上让它继续烧……”小雪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累垮了的阿克,早就进入梦乡。

ˇ7ˇ

卖场,小小的会议室里。

十点半了,半个小时前简报就应该开始,但阿克一直迟迟未到,手机也打不通。

文姿看了与阿克最为要好的店长一眼,店长只能无奈地两手一摊。

“文姿,开始吧?”孟学建议,看看其他的主管与员工。“是。”文姿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却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门外空荡荡的走廊。

手机里十七个未接来电,加上闹钟,都没能唤醒吹了一整夜风的阿克,阿克最后还是靠一个失去文姿的噩梦惊醒的,要不然可不晓得会睡到多晚。

“糟糕,简报!”阿克大惊,随便套上件衬衫,胡乱打了条领带,将桌上的孔雀饼干捏碎一角,丢进鱼缸里。小雪熟睡着。

“小雪,我去上班了,你记得打电话去你工作的鱼店请假啊。”阿克走到玄关穿鞋。

小雪没有回话,似乎睡得很香甜。

但阿克感到有些不对劲。穿着鞋走回到床边,摸了摸小雪的额头。

“怎么会这么烫!”阿克吃惊,立刻将小雪摇醒。

小雪迷迷糊糊地看着阿克,阿克好像变成了三个晃动又不断重叠的人影。

“我——是——一——条——快——熟——透——的——鱼……”小雪念着。

阿克赶紧背起小雪,以百米速度冲下楼。

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里,电子通路的明日之星闪耀着她的自信与专业。

文姿毫无惧色地看着底下的主管与员工们,慢条斯理地喝了杯水。

“以上是针对窗型冷气的销售项目设计,另一方面,就分离式冷气来说我们这次主要超额进货的机种,功率都在一万BTU以内,大约是二十五平方米以内适用,一般小家庭为主要使用者,而我们意外地发现,一般小家庭并不是最在意价格高低的消费族群,反之,他们是品牌忠诚度最高的使用者。”一个主管很感兴趣:“这倒很有趣,说说看为什么?”
“这是一个风险自我评估的概念。收入较少的小家庭,也是最不能承受昂贵的必要家什坏掉情况的族群。”文姿解释,换了张投影片。

大家颇有兴趣地听着,孟学眨眨眼,鼓舞着文姿。

“杂牌电动刮胡刀,一只只要五百元不到,坏了,再买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如果冷气坏掉、漏水、声音嘈杂到一定程度,小家庭被迫面对重新购买的情况,那就是两万上下的昂贵代价。所以只要商品的价格高到跨越风险承受的评估值,小家庭对于品牌比高收入家庭还要坚持,不够响亮的品牌,他们不会接受,因为风险发生后的代价太高。所以打响冷气品牌的质量保证,比降价策略还要实惠,才能命中核心。”

一个资深主管提问:“库存里的分离式冷气只有东宝公司单一品牌,你打算怎么在短时间内,提高小家庭对东宝的品牌认同感?”

文姿气定神闲,又换了张投影片。

这个时候,她真希望另一个人也在场。

ˇ8ˇ

但那个人却在医院里,陪着另一个女孩。

小雪醒来已经五分钟了,也足足欣赏了坐在一旁,睡到流口水的阿克五分钟。

这个酷爱转扭蛋的妖怪表情,既怜惜又高兴。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奇怪,怎么会无缘无故、比强力胶还要强力胶地粘着你,但我自己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虽然不是那种英姿焕发的白马王子,却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好人。就跟现在一样。”小雪看着阿克熟睡的脸。

阿克的嘴微微打开,像个包装不完整的傻瓜。

小雪亲了阿克的嘴角一下,犹如魔法般,阿克猛然醒来。“现在几点了?糟糕!”阿克不知道自己是被亲醒的,只是看着表。阿克迅速摸了小雪的额头一下,似乎不怎么发烫了。

“不愧是妖怪。我走了!你不准再发烧了知不知道!”阿克边跑边叫,“快回到你的妖怪国去,人间界是很危险的!”还不忘学着星爷电影里的对白。

小雪在后面愉快地挥挥手,虽然阿克连转头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ˇ9ˇ

阿克冲到卖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赶上灯光打开的瞬间。大家热烈地鼓掌,似乎是一场成功的项目企划简报。

文姿对着门口气喘吁吁的阿克微笑,反而让阿克感到很内疚。“你错过了今年夏天最完整、最精彩的报告,这不打紧。”孟学的手比画着手枪姿势,对准了阿克,“不过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公司一员的自觉?你自己数一数,这个月以来你总共迟到了几次?”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眼神看着阿克。

孟学只是这间卖场的品管经理,却常常以最高主管的口气说话。
“不好意思,金字塔顶端太高了,你站在那里说话我他妈的听不见。”阿克无法克制怒气,今天凌晨的屈辱感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家伙是不想在这边做事了吧,竟敢出言不逊顶撞大股东的独生子?而孟学自己更是难以置信,只好一个劲儿地冷笑。

文姿皱眉,紧张示意阿克别乱说话,生怕阿克还有什么可怕的台词还没说完。

“阿克,如果有话……”店长轻咳。

“我的报告结束。实际的营销方案将会在这一两天内确定,下游中古电器通路也会找好合作对象。”文姿当机立断为整个报告作结束,想打断现场尴尬的气氛。

“那就散会吧,大家回到岗位上做自己的事。至于文姿……店长,文姿跟我忙了一整晚整理资料跟报告,也算是熬夜加班,她很累了,不如今天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中古厂商那边我下午会去跑,没有问题。”孟学却连店长的脸都没看,这番话只是说给全场的人听的。
“不,如果我可以休息的话,其实阿克也……”文姿看着快失控的阿克。

“也好,公司最大的资产就是人才,文姿,你今天就当放荣誉假吧,早点回去休息,免得累垮了要放病假,公司可划不来,散会吧。”店长顺着孟学的逻辑,想将尴尬的局面速战速决。所有人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这间办公室里充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等等,店长!”阿克突然爆发。

店长心中不断叹气,这小子终于失控了。

“请问要怎么做,才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他给比下去?”阿克指着孟学。

所有人面面相觑,强笑也不是,就这么离开也不是。

孟学倒是大大方方笑了出来,摇摇头,故作哀伤地叹气。“阿克,去忙你的吧。嘎吉拉已经快把东京给踩平了,地球防卫队在呼唤你了。”店长拍拍阿克的肩膀。但阿克的眼睛却怒视着孟学,身子僵硬。

连阿克自己都没发觉,他宁愿瞪着轻视他的人,也不敢看着他喜欢的文姿。

他害怕孟学所说的并不是谎话。因为他从来就没试着了解过文姿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一径地喜欢,一径地想表白。跟大多数盲目于恋爱的人一样。

“这只工蜂是负责哪个部门的?”孟学发笑,看着店长。“阿克是负责麦金塔苹果计算机跟相关接口设备的。”店长回答。“Mac啊?难怪我老觉得我们计算机的Mac都没什么销量,原来就是你这只工蜂负责的。”孟学双手轻轻拍着光滑的桌面,语气轻蔑,“那么,你就试着……从三个月内把苹果计算机部门的营业额冲到一千万开始吧?”孟学发笑。

“我三个月内如果把营业额冲到一千万,以后你每次看到我都得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叫我阿克先生!”阿克怒道,伸出手,想击掌立约。

孟学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没与阿克击掌,脸色却突然一沉。“不要把不能达到的梦想挂在嘴边,如果你真能够做到,以前为什么不认真去干?随随便便说几句大话,就以为可以胜过别人辛苦经营的成果,你把做生意看成什么了?你把努力看成什么了?如果办不到,就给我滚。”孟学严肃地说,字字铿锵有力。孟学离开办公室,留下无力反驳却满腔混沌愤怒的阿克。文姿觉得心里很难受,正想开口说点什么,阿克却一副无法亲近的神色。

这是她从来都没感觉过的。

“文姿,不可靠的我,再也不会存在了。”阿克说,像是在做什么下定决心的宣誓。

那表情,那用字,那眼睛里隐藏的灵魂,在这句宣誓之后,文姿好像都不再熟悉了。

“给我一段时间。”阿克离开办公室。

ˇ10ˇ

甘于平凡,跟甘于受辱,绝对是两回事。

连续好几天,阿克都在网络上努力搜索着关于苹果计算机的一切数据,认真思考着销售苹果计算机的瓶颈,与可能突围的机会。在Microsoft微软这只巨兽的蚕食鲸吞下,Windows系列的操作系统尽管问题层出不穷,还是稳坐全球最大的操作系统宝座,搭配MacOSX操作系统的苹果计算机全球占有率只有百分之三,而且大部分都限于专业绘图、影像剪接、音乐制作的人在使用,因为苹果计算机对影音的处理颇有独到之处,所以充斥在每间电影公司、唱片公司与出版社里,却鲜少被一般个人用户采纳。

阿克明白,这是个谬误。

苹果计算机并不只是专业人士才有资格亲近,因为苹果计算机使用极为直觉,一般人很容易上手,它的内涵并不因为它的强大功能而变得繁复。况且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同意:苹果计算机大概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计算机,因为有无数客户都是因为苹果计算机近乎完美的工业设计而停下脚步、再三把玩,然后就会见识到操作系统MacOSX13的稳定强大、特效精彩。但使用者比例过少造成方便性不足的问题,许多在一般个人计算机里可以使用的软件都与苹果并不兼容,能玩的游戏比起PC来说少了几百倍都有可能,日系韩系的在线游戏几乎都不支持,只能祈祷美国的Blizzard每年出品大游戏如《星海争霸》、《魔兽争霸》时不要忘了出苹果计算机的版本。

阿克拿出纸笔,回想每个在苹果计算机前驻足过的民众所问过最多的问题。

“麦金塔可以用Word吗?”答案是可以,而且更简洁漂亮。“麦金塔有软件可以打BBS吗?”答案是可以,但速度比PC还要迟钝点。

“麦金塔可以用MSN吗?”答案是可以,还有漂亮十倍的视讯界面。

“麦金塔可以玩某某游戏吗?”答案否,几乎都不可以。只要清楚解释这些问题甚至解决问题,就能够更靠近客户了吧?阿克心想,但不够,还不够,还缺了什么关键因素,那个关键因素才是解开“为什么你非买苹果计算机不可”的钥匙。也许孟学说的是对的,自己到现在才开始认真看待门市销售这件事,过去不晓得在混些什么,将要不要购买的理由全抛给了顾客。在那个时候,自己随便说一些根本就办不到的事,听在长期努力的人的耳朵里,也一定觉得自己很讨厌吧?这段时间里,小雪妖怪当然也出院了。

小雪将更多东西慢慢地搬了过来,而且还在阿克房间里养上一缸又一缸的鱼,占据了柜子、桌子、地板,乃至床头,搞得阿克越来越烦了。

两人简直莫名其妙地同居起来。

“妈呀小雪妖怪,你有没有想过干脆买个大鱼缸把鱼通通养在一起?要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怎么办?”阿克抱怨,趴在地上苦思麦金塔营销方案。

“这些鱼都生病了啊,如果都养在一块,这条好了但那条还没好,所以那条当然就会把病继续传染给这条啊,大家会一直生病下去的。”小雪一口拒绝。

小雪自行从床底下拉出半箱保久乳,开了一罐果汁口味的给自己,递了一罐巧克力口味的给阿克。

“怎么会有鱼一天到晚都在生病的?一缸一缸的,弄得我房间都是鱼腥味。”阿克叹气,这几天运气真是背透了,又不能真阻止小雪治鱼,那样做好像很不人道。

小雪从衣篮里拿出自己干净的衣裤,顺手递了几件折好的白色四角裤给阿克。

“天哪,我不是说不要帮我洗衣服吗?尤其是内裤!”阿克整个人都快疯了。

尤其自己前两天还梦遗,那感觉真想死,早知道就应该把内裤直接往窗户外丢,而不是随便塞在洗衣篮里。

小雪看着烦透了的阿克。这样的他已经连续好几天了,连去打击场挥棒的次数都变少了,好像不流汗也不会死了。

“阿克,你整天都在看计算机杂志跟做笔记,是在烦卖计算机的事吗?”小雪喝着果汁调味乳。

“你知道苹果计算机吗?全世界超少人用的系统!但我要好好研究这东西,搞懂它,搞懂谁在用它,搞懂谁会用它,搞懂谁可能会需要用它、想用它、爱它,然后想办法卖掉它。”阿克看着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营销项目数据,数据几乎都是英文,阿克只好不停地查字典。
“嗯,跟卖鱼不大一样。”小雪说。“哦,怎么说?”阿克随口应付着。

“客人来店里买鱼,我不会问他想买什么鱼,而是问他想养什么样的鱼,然后想办法知道他能养什么样的鱼、不能养什么样的鱼。”小雪说,看着服装杂志。

“有什么差别?”阿克皱起眉头,绕口令似的。

“如果一个人只打算买一尺缸,却要养恐龙鱼或是肺鱼,或是成吉思汗、小丑武士、长颈龟那些一不小心就会长成巨无霸的小怪物,等到原来这么小的动物长成好大一只,它们会活得很挤、很痛苦,会得忧郁症的。”小雪用手比画着鱼缸大小,说,“最后也会造成主人内疚,只好将那些小怪物偷偷放生进公园的池子里,但这可能会造成生态的破坏,也可能害死那些水土不服的小怪物。”

“嗯,很有道理。”阿克看着小雪笑笑,小雪像是受到鼓励般乐了起来。

“所以,如果客人不懂鱼,却想养鱼,我就要教他,帮他评估,免得鱼不快乐。鱼不快乐,主人也不会快乐。让客人买到最适合自己的鱼,鱼过得越舒服,就会活得越久,活得越久,各式各样鱼饲料、水草,也会跟着卖得更多更久啊。”小雪继续说道。

“拿来卖计算机好像也……也有那么点道理。”阿克沉思。这些道理其实不难想像,但自己就是缺了一根筋。“真的吗?那我有帮上忙吗?”小雪笑嘻嘻地说。

阿克喝着巧克力奶说:“差点被你拐离主题!总之约法三章,你要帮鱼治病可以,但不能够再多了,鱼的病若是好了就一条一条送回去,鱼缸就这么几个,知道吗?再多我就要抓狂了!”小雪嘟着嘴,有些丧气地说:“哦,生病的鱼品种再好也不会有人要的,就跟生病的小雪一样,只有阿克肯收留。所以小雪帮阿克洗内裤也是应该的。”阿克一愣。

生病的鱼,品种再好也不会有人要?

小雪不明白阿克为什么突然呆住,而且一呆住,就是长达三分钟的静默。

“小雪,你知道什么是必杀技吗?”阿克捏紧拳头。

“必杀技?”小雪躺在床上,双脚在空中踩脚踏车瘦小腿。“就是星矢的天马流星拳,就是超级赛亚人的龟派气功,就是义智的居尔一拳,就是迈克尔??乔丹的零秒出手啊!”阿克兴奋起来,忍不住大叫,“小雪!你真是太神啦!”明天开始,他要走出卖场。

带着必杀技走进学校、企业,跟任何一个可能需要苹果计算机的地方!

ˇ11ˇ

“店长,我觉得死守在卖场里对冲高麦金塔计算机的业绩没有实质帮助,我想出去跑业务,从‘国小’、‘国中’的计算机教室,再到有相关影音科系的大学,最后也想试试看有换机需求的企业团体。”

阿克这么跟店长说的时候,文姿也正好在旁边观察冷气的销售状况。
店长惊讶,文姿更是一脸的无法理解。

“阿克,当初记得你到总公司应征的时候,就说宁愿到卖场当销售员,也不想待在总公司当通路的业务员,现在……”店长推了推眼镜。

“没错,我还记得,我说过太积极的生活会让我窒息,日子还是平淡无奇一点好,所以总公司就调我过来了。”阿克摇摇头,说,“但是要冲破三个月一千万的业绩,站在店里等客人,就算一天卖出一台计算机都不够,一定要出去谈。”

“如果你坚持我当然也不反对啊,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店长犹豫。

“要是我输给那个混账法老王,我会很不甘心的。”阿克愤愤地说道,开始准备下午出去跑业务的资料。

文姿看着阿克,是什么东西在他平实的脑袋里起了化学作用?一到午餐时间就会跟店长坐在阶梯上啃便当、打打闹闹的那个阿克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变成一边吃便当一边在办公室上网找数据的那个阿克。

“阿克,你不必因为跟孟学赌气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合作的冷气案子很成功,你提的学生分期付款、一年购回的方案让我们一个星期里就卖掉七成的库存,你做得很好,只是常常不这么做,这样就够了不是吗?”文姿拍拍阿克的肩膀。阿克的肩膀很僵硬。

阿克这几天完全不敢再想告白的事。文姿似乎在怕自己。女人恋爱依赖感觉,选择终生相伴的对象却是回归理性。真的是这样吗?阿克不知道,不过他在自己身上,的确找不到能够让哪个女孩子放心依靠的特质。一个,一个也没有。“文姿,相信我!”阿克坚持,眼睛却只敢看着桌上的数据。“我相信你,一直一直。”文姿说,看了看墙上的钟,故作轻松地说,“汤姆??克鲁斯最近有部电影演坏人,叫《落日杀神》,你应该还没看过吧?”

“就是阿汤哥演杀手搭出租车那部?没时间看啊。”阿克整理着领带。

“嗯,那下午我们翘班去看如何?避开晚上人多,下午一定可以坐到很不错的位置,最后再去那间奇怪的咖啡店吃饭!”文姿笑笑,用手肘轻轻撞了阿克一下。

店长吓着了,这种建议在以前的文姿嘴巴里,堪称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十句话之首。

小子,千真万确,这女孩很喜欢你啊。店长莞尔地看着阿克。“不行啦,下午那些生意才有得谈啊,等下班了我们再去看电影吧?看午夜场的人也蛮少,只是不晓得那间黑店开到多晚就是了,再找别的地方吃饭吧。”阿克抱歉地笑笑,将一台苹果笔记型计算机放在背包里,手里又提了一台雪白的桌上型计算机。文姿摸着手臂上无数个微微突起。那是鸡皮疙瘩。怎么会是这种感觉?怎么会是这种感觉?

“店长,我拿一台PowerBook跟一台iMac出去示范啦,只有打嘴炮是没用的!”阿克吐吐舌头,提着桌上型计算机跑业务,真是重毙了。

“没问题!”店长耸耸肩。

文姿看着阿克的背影,一手提着装着各式资料与DM的小行李箱,一手提着桌上型计算机,肩上还背着另一台笔记型计算机。他已经不是个男孩了。短短几天,阿克就蜕变成一个积极上进的男人。

也许她该为他高兴,而不只是自私地期待,阿克永远是那个无所谓的迷糊虫。

但不知为什么,她却很想哭。

也许阿克还是喜欢着自己,也许阿克以后也会很喜欢自己。但文姿却很害怕,自己快要失去喜欢阿克的理由。
阿克走到卖场自动门前,门打开,阳光洒在阿克半边脸上。阿克慢慢转头,看着文姿。
“文姿,你相信我会打败孟学吗?”阿克的声音里,隐藏不住的、从前的热血灵魂。

文姿的喉咙里哽咽着什么,只好用力点点头。“晚上十点,‘纽约纽约’见。”阿克笑着。自动门合上,文姿的眼泪也跟着滑下。那个男孩,或许那个男孩一直都在。只为了自己存在。
第六局

六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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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决定从拥有苹果计算机需求的大学系所开始,因为许多苹果使用者都是从各种设计系与音乐电影系毕业的。于是阿克挑上了艺术大学当做先锋。

坐在艺术大学戏剧系的办公室里,阿克紧张得手心冒汗,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自己最不擅长的顾客类型,年纪五十岁以上,顽固的死系主任。

“贵系既然是关于广告设计与影像创意的学科,一定知道我们的Mac计算机系统比一般PC更适合用来做绘图、影像剪接,就连知名的影像合成软件都是原生于我们的操作系统,搭配起来效果更好,速度更快,在跨平台的转档过程里颜色不失真。您看,这张图是装有双PIV处理器的一般PC,与我们的顶级双G5计算机处理影像的速度比较,您看是不是很神?还有,我们在价格上一直有学生特惠,对贵校当然也是适用的。”阿克一边说,一边将最新的iMac桌上型计算机启动,展示里面的软件。

“还有没有啊?”系主任泡着茶,但没有为阿克倒上一杯。

“当然了,苹果计算机中毒的机会奇低,人怕出名猪怕肥,Windows中毒中到不行,病毒没事就对硬盘来个木马屠城,还得重装才能干净。”阿克挂着笑容。这是他的必杀技。

微软的致命伤,苹果的无敌铠甲。

“外挂防毒软件不仅是一笔高昂的固定费用,而且容易拖垮系统速度、耗竭系统资源,使用一开始费用较高的苹果计算机反而是最省钱的。”阿克将许多DM摊在桌上。

“是吗?我们会考虑考虑的。”系主任看着门口。然后是政大统计系。

“以前读书时我的统计最烂了,所以一进到贵系腿都软了,不过一想到我要介绍的计算机跟它专属的、独一无二的操作系统,我就有点信心了,SPSS这重要的统计软件我们的操作系统支持到最新版本。”阿克擦擦额上的汗,继续用单枪投影机展示苹果计算机的界面。

“我以前在学校做统计最怕计算机中毒,把硬盘的数据都清光光我就得重新Coding,那感觉真想死,说老实话苹果中毒不能说不可能,但比起微软,我们的计算机要中毒还真的不太容易,因为设计病毒的人都想成名、都想造成大破坏,所以针对使用者较少的苹果计算机所设计的病毒几乎没有。”阿克很自信。底下的老师们点点头,但都没有说话。

倒是摆在后面桌上的苹果计算机吸引了一群学生东摸西看,评头论足。

“这就是使用者少的好处。”阿克咧开嘴笑,自己看着门。

然后是法律代书公司。

这是阿克随机挑选的,纯粹碰碰运气。

“刚刚老板所说的贵公司常用的软件,不外乎文书处理、简报投影、数据库管理,那些软件也有我们计算机操作系统的版本,与PC都是共通的,没有数据交换上的困难,至于上网那更没有问题。”阿克打开PowerBook,开启Word程序。老板摸着下巴,不停地微微点头,做皱眉深思状。阿克也不,直接祭出必杀技。

“当然最大的好处就是苹果计算机很不容易中毒,许多人都说Windows很方便,但使用者越多就越容易中毒,后门朵朵开,中了毒的计算机再怎么说都是废柴。少人用有少人用的好处嘛。”阿克笑着递上名片。最后是一间瘦身公司。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阿克拖着一整天的疲惫,嘴巴却意外油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一直擦汗,我刚在贵公司走来走去,发现在这里上班的姐姐们都是……都是美女,好像在选美一样,所以我相信老板您是很有审美眼光的,比起丑丑的一般PC,我们的计算机就像艺术品一样,你看,这样白溜溜的摆着多好看?而且一开机,你看,美丑就差更多了。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但我们的苹果计算机既漂亮又干净,要中毒比起PC难度要高很多啊。”阿克拉着iMac的液晶屏幕控杆,拍拍它纯白的半圆机壳。

老板一直都是色鬼式的哈拉笑容,但在阿克介绍完计算机后,笑容戏剧性地瞬间消失。
老板正经八百地说:“年轻人,不是看穿老板是个色鬼就能做成生意的!钱啊小子!请漂亮女人上班不用钱啊?换计算机不用钱啊?要做成生意就自己砍砍价吧!不过还真被你看出了我是外貌协会的主席,我考虑考虑。记得啊,价钱要再甜一点!”阿克恭恭敬敬地递上名片:“是,是,我会回去跟上游公司瞧瞧看,只要量大,价钱一定有空间。”

ˇ2ˇ

“跑业务果然很累,跑了一整天什么鬼也没跑成。”阿克叹道。阿克坐在行人椅上啃便当,肩膀因为扛了一天的计算机酸痛不已,讲话讲太多,也让脑子开始恍惚起来,刚刚还差点跟便利商店的收银员推销起计算机。

阿克算一算,今天喝了两罐纯吃茶、三瓶舒跑、两瓶矿泉水,流失的口水果然不少。

店长的车子慢慢停在阿克面前。“谢啦。”阿克总算露出笑容。

“你这小子真麻烦啊!”店长帮阿克将计算机与小行李箱搬到车子里。
“拜托一下会死啊?幸好有你可以帮忙,不然我就得扛这些东西去约会了。”阿克递给店长一罐咖啡,自己坐到车子里,将冷气开到最大。

店长关上车门,看着闭上眼睛休憩的阿克。“不简单吧?”店长打开咖啡。

“真不适合我。”阿克坦承,“才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混了。”眼睛仍闭着。
店长看着阿克,这阵子两人聊天少了,阿克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转变他并不清楚。但店长知道,要勉强阿克这么一个很没原则的人,做任何他原本不愿意做的事,其实并不难。

所以阿克才会被小雪毫无道理地缠上,演变成怪异的半同居状态。

“既然不喜欢,就别做啊。”店长故作轻松地说。

“如果不喜欢就可以不做,当初我就不会去受搭讪地狱那种酷刑了。”阿克自嘲。

“总有个目的吧?当初搞搭讪地狱是为了跟文姿告白,现在又是为什么跟孟学说戗了跑业务?他私下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文姿对你暗示了什么?”店长猜测。

阿克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假睡?”店长笑笑,发动引擎。“嗯。”阿克应道。

“载你去约会吧。”店长踩下油门,哈哈大笑。

ˇ3ˇ

台北的夜。东区华纳威秀影城旁,“纽约纽约”。
虽然八点才下班,但文姿特地赶回家洗澡换衣,从架势十足的套装换成粉红色连衣短裙,那可是文姿衣柜里难得一见的可爱样式。

文姿在落地镜前咬着牙考虑再三才下定决心,生怕太过造作。“你好漂亮。”阿克看见文姿的第一句话,用很呆傻的表情说出。文姿脸红,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

“我先买票了,十一点的场,我们还可以走一走。”文姿说话有些不自然。

“你的小腿……好……好漂亮。”阿克看得出神,脱口而出。“你再说,以后我就穿牛仔裤。”文姿的脸更红了。

从没真正约会过的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一走,于是绕着广场慢慢走着。

晚上十点的台北,夜的生命力才刚刚开始。

许多老外穿着轻松搂着辣妹穿梭在东区街道,Room18外都是将领带松开的上班族。渔夫帽压低的二线艺人穿梭在都会男女里,享受害怕被人发现身份的多余情绪。露天咖啡吧座间笑声不断。

此刻的两人似乎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开始说话,但在飘着咖啡香的轻轻夜风里,任何刻意的语句都成了累赘。于是两人维持简单的静默。

对阿克与文姿来说,恋爱并非就像《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一样,“恋爱往往是突然发生”。
这两个人,已经历经了半年的磨合,半年的暧昧,还是靠着莫名紧张的意外催促,才走到第一次约会的进度。文姿的手掌不小心轻轻碰触到阿克的掌背。一下。又一下。

第三下,两人的手背紧紧靠着,手指摩擦。阿克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文姿也感觉到了,只有更加不发一语。她怕开了口,会打乱恋爱的节奏。阿克停下脚步。

文姿看着两人腻在地上的影子,影子彼此依靠,似乎已先牢牢牵起手。

“对不起。”阿克的鼻子深深吐出气。“对不起什么?”文姿不懂,抬起头。

“记不记得,我们约定好,如果冷气的案子结束后,我们要一起请假去旅行?”阿克低着头。愧疚,但没有避开文姿的眼睛。“原来是这件事。”文姿点点头。

“这三个月,我必须跟孟学那混账对决,我会很忙很忙。”阿克的语气有些沮丧,“我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学校,公司,但一张订单都没接到,我以前放纵自己太久,有太多事要学。”文姿挑了个行人椅坐下,阿克直挺挺地看着文姿。

“那天早上孟学送你回去,发生了什么事?”文姿看着阿克的鞋子。鞋带松了。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追上那个法老王的。”阿克不想回答,因为他心里根本不承认文姿说过那些话。或者,他无法判断。

文姿说没有,他愿意相信,但更怕文姿对他说谎。文姿说有,他大概会当场崩溃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支持你。”文姿的语气有些感伤,就像酸酸的咖啡豆香,“如果你累了,想放弃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你。”

阿克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的。”

其实他口中的不会放弃,文姿恐怕不知道其中真正的意思。恋爱是这个世界最依赖感觉的习题,默契的培养能传递情侣间的无声情意,一个眼神,一个抿嘴,一个喷嚏,情人就能知晓你心中的意念。

但可惜,不管是默契多么熟练的恋爱,很多话若不说出口,对方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更可能,对方也不会与你有那一辈子。

强大的自尊或许会赢得遥不可及的爱情,过剩的自尊却会失去触手可及的爱情。

“该进场了。”文姿伸出手,笑笑。阿克轻轻拉起文姿。

一直不敢牵起文姿小手的他,总算把握住甜蜜的缝隙。

ˇ4ˇ

动力火车有首歌叫《忠孝东路走九遍》。
小雪虽然没有真的在忠孝东路走九遍,但她已经从忠孝东路走到和平东路,又从和平东路走到敦化南路,现在踏在哪一条路上,她已累得搞不清楚。

已经凌晨两点了,阿克还没回来。

小雪手里紧紧握着一只火柴盒,但夜晚警车巡逻的频率增加了,邮筒附近所装设的小区监视器也多了起来,小雪只好一直一直走着,走到最后,连最初的目的都忘记了。

小雪没忘记自己有病,但一个人沉溺在特殊情绪时,总会去做某件特殊的事。

例如日本漫画家富坚义博在濒临疯狂的时候交草稿恐吓读者;例如艺人在濒临疯狂的时候会去参选立法委员;又例如阿克,他在心情大好或心情沉闷时会去打击场练棒球,所以小雪并不觉得自己的情况多特殊。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特质,疯狂行为照应着灵魂最深沉的光泽。

情绪低落时,小雪会做两件事排遣快要失控的心情,其中一件就是烧邮筒。

或许精神科医生会解释,这是一种典型的忧郁症。但小雪坚信就像她所说的,那是一种缺乏幸福的病。

缺乏幸福,就会过度依赖,过度依赖,却又会失去幸福。“不开机不开机不开机,一定是跟照片里的女生约会。”小雪嘟着嘴,蹲在路边。

小雪清楚自己很依赖阿克,那种从依赖而生的幸福感让她无法离开这个与她莫名邂逅的大男孩。那幸福的滋味远远超过小雪对他的喜欢,这是一种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很难跟第三人表达的感觉。

什么样的男人,在面对可爱女生毫无保留的倒追时,还能坚守自己的爱情信仰?

什么样的男人,在与可爱女生的同居日子里,居然不会动起歪念毛手毛脚?

但阿克没有特别坚持,很自然就办到了以上两点,这与小雪生命中遭逢过的每个男人都不一样。很不一样。

小雪笃定阿克就是真命天子。虽然不论她回到地下道几次,都找不到那个预言在她生日当天真命天子会降临的那位塔罗牌算命师。

图片引用自网络